戴永洋,安徽霍山人,东部战区陆军某旅宣传干事,从军12载,工作之余喜欢文学创作,尤爱听故事、写故事,先后在《解放军报》《中国国防报》《军事故事会》《人民陆军报》等军队纸媒发表文学作品。
1
离晚饭还有1个小时,一个消息打乱了炊事员文宇掌勺的节奏。“文宇,一号门来电话,说你爸来了!”
“谁?我爸!”文宇被油烟熏成一条线的眼睛瞬间睁得溜圆,他迅速放下手中的锅铲,百米冲刺奔向连队器材室,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身上的炊事服,把刚刚卸下来的训练装具披上!
文宇的担心不是没有来由。当兵前,父亲不止一次告诫他,到了部队,干啥都行,就是不能当炊事员。按父亲的理儿,当兵么,如果成天和锅碗瓢盆、柴米油盐打交道,能有多大出息?
入伍后没多久,连队突然毫无征兆地组织了一场切菜比赛——用最短的时间,把一个拳头大小的土豆切成丝儿,按照指导员的话说,“这是文体活动与实际工作的有益结合。”
如果说,指导员的解释还勉强说得过去,那么比赛的结果就有些匪夷所思了,毫无炊事经验的文宇竟然力压群雄,一举摘得了“切菜之王”的桂冠。
“恭喜你,炊事员同志!”指导员走上前,递上一件奖品——一件崭新的炊事服。那一刻,文宇幡然醒悟,原来这是为炊事班挑选新人的选拔赛呀!
训练尖子文宇阴差阳错地进了炊事班。话说回来,他还真是一个当大厨的料,不到两个月的时间,就能独自掌勺了,最重要的是他很用心,能够根据战友们的喜好做出不同的口味,色香味俱全,完全不输地方酒店的大厨。
听着战友们的赞扬,文宇打心眼儿里高兴,仿佛吃到美食的不是别人,而是他自己。可再高兴也掩盖不住心底的担忧:万一父亲知道了,可怎么办?
2
真是怕什么,来什么。这天晚上,文宇到连部办事,恰巧这时电话响了,文宇很自然地去接,一看吓了一大跳,这不是老爸的号码吗?怎么打到连部来了?难道是“查岗”?一连串的问号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的心。文宇刚拿起电话,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:“你好,请问是侦察连吗?我想打听一下,你们连队的炊事班有没有一个叫文宇的炊事员?”
“嗯,有一个姓文的,但不叫文宇。”文宇一边尖着嗓子说话,一边故作镇定地反问:“请问,您找小文有什么事吗?要不我去叫他?”
“哦,不用了,谢谢!”话音未落,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。有惊无险!文宇一边拍着胸脯感叹无巧不成书,一边思考着如何主动出击,打消父亲心头的疑虑。说干就干,当晚点名结束,他挨个班排走了一遍,请战友们帮忙,并统一口径:“以后要接到类似的电话,就说炊事班没有文宇这个人!”
为了彻底打消父亲的担忧,一次野外训练,文宇特意请新闻报道员为自己拍了照片。照片里,文宇完全保持着训练后的原汁原味,还有意露出前阵子越野胳膊上挂彩留下的伤疤。
这一招还真管用,连队再没接到父亲“查岗”的电话,就连和文宇通话,也再没提到过有关炊事班的事情。就这样过了半年,文宇本以为会风平浪静,可谁想到,危机又来到眼前……
3
文宇的军事素质派上了用场,他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就将战斗装具全部穿戴完毕。不幸的是,刚冲出器材室,就和父亲撞了个正着。
“爸,您怎么来了?”“你,这是?……”一年多不见,父亲一张口还是强势不减,像老师在盘问一个做错事的学生。
“噢,今天我帮厨,提前从训练场回来了,这不,还没来得及卸装具呢!”文宇故作镇定,声调却明显降了下来。
谁能想到,战友们偏偏这个时候带回了,带回就带回吧,别添堵就行,可现实总喜欢开玩笑,一位战友老远就喊:“文大厨,今晚吃啥?你做的红烧肉太棒了……”
那一刻,父子俩的脸刷一下都红了,再看文宇,手心里的汗直往外冒。至于老爸,满脸的不开心,却没有表现出来,只悄悄地一个华美的转身——走了……
“那是叔叔吧?怎么刚来就走了,快去把他追回来!”听着指导员的劝说,文宇无动于衷,因为他明白,只要父亲决定的事,谁也改变不了,就像父亲反对他当炊事员一样。况且,现在马上就要开饭了,他还要炒几个拿手的好菜,犒劳犒劳训练强度加大的战友们。
4
这天晚饭后,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的文宇,正想着怎样给父亲打电话,他要告诉父亲,如今的炊事班和战斗班没什么两样,十八般武艺样样精。他还要告诉父亲,就在前天,指导员告诉他,自己被旅队评为“年度十佳感动人物”,后天晚上就要举行颁奖典礼,而且颁奖人还是一位重量级嘉宾哟!
止不住内心喜悦的文宇,常常不自觉地一边做饭一边畅想:指导员说的重量级嘉宾会是谁呢?是旅长政委,还是在旅里蹲点的集团军首长?
颁奖典礼如期举行,终于轮到文宇上台了。按照流程,先是播放一个采访视频。第一个出镜的是炊事班的一位战友,他说:“文宇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。有一次,他切菜不小心切了手,大家都劝他休息,可他死活不听,简单包扎后又继续工作。那几天,有战友开玩笑说,怎么素菜吃出了荤菜的味道?哈哈,那个伤口如今成了一道疤,还留在他的手背上……”
“一次野外拉练,突降大雨,战友们的全身都被淋湿了。文宇为防止感冒,不顾长途跋涉的劳累,冒雨给大伙儿熬姜汤,姜汤不够分,文宇就说自己喝过了,其实他一口都没喝。那天晚上,只有他一个人发烧了……”一个同年兵的采访紧随其后。
“炊事员早上比别人起得早,晚上比别人睡得晚,还要参加军事训练,最要命的是,总要与大自然作斗争:冬天那么冷,他却要在刺骨的凉水里洗菜,一双手常常爬满了冻疮;夏天那么热,他却要围着一个火炉炒菜,一双手常常长满了痱子。”连长最后出镜,作总结发言:“都说军人的味道是硝烟的味道,是血汗的味道,没错儿,但是今天我想说,只要是为战斗力添砖加瓦的都是军人的味道,比如修理工身上的汽油味,炊事员身上的油烟味……”
一番来自身边人的真实采访,让台下每个人都身临其境,一同感受着那份夏天里的火热和冬天里的寒冷。
“下面,有请颁奖嘉宾!”采访过后,是颁奖环节,只见一个身影从侧面缓缓走出,引来一阵雷鸣般的掌声。目视前方的文宇不知身后发生了什么,他侧身望去,不禁大惊失色,因为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……
也在那一刻,文宇才恍然大悟,原来指导员口中的“重量级嘉宾”不是别人,正是自己的父亲,之前他想好的一肚子的话,全化作了两行热泪流了下来。
今晚,颁奖嘉宾“特别特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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