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个关于存管的故事。
在监管的步步紧逼下,网贷平台开始了一场自我救赎的“生死时速”,历尽了世间炎凉。
最开始,网贷平台跪求银行青睐,换来的,是银行的冷眼和冰颜。
这个故事的结尾,却又深度反转,银行开始疯狂“扫楼”,打起了存管价格战,反过来,变为网贷平台的挑剔和甄选。
金融进入强监管年代,这样的故事,将持续上演…
痛苦的联姻
2013年前后,当马云叫嚣着改变银行,当P2P开始呈现燎原之势,一个新的时代划空而来——互联网金融全面觉醒,而它从降生开始,就放出了某种颠覆而狂放的信号。
不发牌照、不设门槛、全靠行业自律,这就是当时网贷行业的发展现状。
“金融的草莽发展,必然逃不脱监管到来的命运,要么备案,要么牌照,要么设置门槛”,一位网贷行业的CEO预感,这个行业必逃不出这一命运的枷锁。
2014年,人人贷就已有接入银行存管的念头,他们开始寻找银行,却鲜有人问津。
此时的银行,对网贷平台的态度是轻蔑的——他们眼前这些叫嚣着革命革新的创新者,就如螳臂挡车,不屑一提。
据网贷之家数据,2015网贷年成交量接近万亿,历史累计约1.4万亿。
而同年,银行光是银行卡的交易总额,就高达1420万亿元——网贷行业和他们比起来,只能算九牛一毛。
但网贷行业的增长,确实飞速。银行中的创新派,开始正视这个新的“玩家”。
2015年初,民生银行总部放出消息,称已初步搭建首家银行资金托管平台。人人贷和民生银行搭上线,拉锯战就此展开。
人人贷的技术总监阿布记得第一次双方正式对接,阵容浩大:两个15平的会议室坐满了人,分别讨论不同的主题。
从那以后,阿布几乎一天一个电话,两周一次会议,“我们拉出来一个单子,这些问题能不能解决,一二三备选方案,跟民生一个个去谈”。
上线前两个月,整个技术部门被隔板包围,进行“封闭式开发”。这两个月,阿布感觉无比艰难,大家经常通宵达旦。
2016年2月25日,晚上8点,清华科技园18层灯火通明,整个公司全副武装,等待系统上线。
会议室整齐摆放着十几张行军床,熬夜的员工,抽空就去躺一会。
当时会议室摆了十几张行军床
每个人手里拿着十几页操作手册,阿布找来一块白板,写满操作程序的代号,“完成一项,划掉一行”。
财务在办公室里,盯着数亿资产,准备往民生银行的账户转,“我要开始转了啊”,她冲门外的所有伙伴们喊。
所有人紧张得手心出汗,阿布想,开弓没有回头箭,这一去,再无回头路了。
正如他所料,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。
资金存管之后,所有的用户,都需要在民生银行开一个子账户,“一个小小屏幕,用户一下要输入好几项信息”,产品部称,最“反人性”的是,每次购买理财产品,都需要再跳转到银行页面,输入一次交易密码。
能不能从用户体验的角度出发,给予一些退让和妥协?
多次的博弈和协商,民生银行的答案,依旧是否定的。
民生银行的底线,就是安全合规,就怕平台可以绕过用户,私自将资金转出。
上线第二天,十几位客服的电话被打爆,用户就是不理解:“为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?这也太麻烦,体验太差了”。
运营部承担着巨大的压力,用户转化率,有了明显的下降。
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,业内还没有这样的尝试,用户也不理解,就连产品部也搞不懂:“为什么要牺牲用户体验和转化,来做一件如此麻烦的事?”
在存管上线的那天,人人贷的员工转发了一张图片,图片的背景是奥斯卡闪闪发光的小金人——他们为自己,颁发了“最严格资金存管奖”。
这带着某种戏谑的调侃,述说了背后的那段艰辛。他们说:“美好的事情值得等待。”
不久之后,他们就将发现,当时所有的折腾和等待,都是值得的。
回暖又僵持
监管第一次将银行拉入网贷行业的发展长河,是在2015年7月。
《关于促进互联网金融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》正式出台,要求网贷平台设立银行资金存管,以实现客户资金与平台自身资金的分账管理。
全文6000多字,却大概划出了网贷行业的最终宿命。当即就有网贷老板表示:“银行存管,无论花多少钱都要做!”
“这是一门好生意”,吴斌早年做P2P平台系统研发,后加入某平台成为总监,一直混迹在网贷圈的他,敏锐地发现,可以通过这波监管,赚取红利。
任何监管的闸门落下之时,被监管者就如无头苍蝇,寻找出口,而解决信息不对称的掮客,将成为食利者。
此前,银行和网贷平台关系紧张:网贷平台是银行眼中的咋咋呼呼的搅局者;银行是网贷平台眼中墨守成规的老顽固。
监管的一声令下,双方这种莫名的僵持,出现了一次暧昧的松动。
平台开始主动示好,但大多银行还是高高在上,冷眼旁观。
但部分城商行迫于业务压力,开始对网贷这块“肥肉”垂涎欲滴。吴斌发现,一些分支行还是背着总行,在外面“偷食”,私自接单。
吴斌给自己定位为“平台业务顾问”,帮助平台去找到这些“偷偷开门”的银行。
他接的第一单是个小平台,待收不到两千万。
他拿着资料满世界的找银行,大银行俯视回绝,“风险太高了,我们不做”。
当时已有徽商银行、恒丰银行等开展此业务,但选择的门槛依然很高。吴斌最终找到了门槛相对较低的一家银行,资料顺利递交,但苦等两个月,没有结果。
吴斌找门路,联络到银行业务员,对方委婉地告诉他,先往银行账户里存入两百万的保证金,再谈存管。
在传统银行面前,网贷平台就如摇尾乞怜的乞讨者,毫无地位——吴斌转过身,狠狠地将烟头扔在地上,不再回头。
僵持了两个月,直到网贷平台拿到一笔融资后,这单生意才得以顺利签约——尽管是一门不平等的交易,网贷平台也不得不妥协。
吴斌透露,对于利润微薄的平台而言,存管费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。
以某城商行为例:尽调一次需要5万元,技术对接一次性35万元,技术维护费每年7万元,加上管理费数十万,另外每笔业务都要收取通道交易费,粗算一年需要耗费上百万。
为了尽快扭亏,一些平台拿到银行的背书后,就开始融资或降息,“说到底,羊毛出在羊身上”。
唐伟是一家大平台的总监,有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一些小的城商行开始扫楼了——双方有了冰释前嫌,携手同行的温暖气氛。
不料,2015年12月,某租宝这颗惊天大雷,成为了行业的转折点。
一切打回原点。原本一腔热情的小银行们,也变得谨小慎微,业内传闻银行将集体“封杀”网贷。
而就在此时,银监会等三部委发布了《网络借贷信息中介机构业务活动管理暂行办法(征求意见稿)》,明确P2P机构银行存管不容商量。
行业风声鹤唳之时,监管再次收紧,网贷如陷深渊,彻底进入冰冻时代。
黑暗中的曙光
2016年春节,网贷行业在黑暗中开年。
他们正在经历史无前例的舆论和监管夹击,一场关于合规的分秒必争的跑道,已在每一个平台前面展开。
受到某租宝的波及,此时的银行,唯恐避之不及。
一些银行在资金存管业务方面基本停滞。北京商报报道称,民生银行也终止了与部分网贷平台的合作。
这让博金贷的邬磊颇为恼火:“仅仅是口头通知”。
2015年,博金贷作为民生银行第三批签约平台,在系统对接过程中,对方迟迟不与答复,而此时江西银行也伸来了橄榄枝,“我们想签约大银行,就把江西银行拒掉了,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”。
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,网贷平台四处跪求银行,换来的多是冷眼和冰颜。
直到第三方支付机构,出面打破了僵局——他们联合银行,推出“支付+运营+银行存管”模式,企图分一份羹。
这立马引发监管警觉。
8月银监会紧急叫停了“第三方联合存管”模式,并严禁P2P平台以“银行存管”为噱头的增信行为。
此前上线联合存管系统的平台有24家,这意味着面临整改。
其中恒丰银行完成上线的平台数最多,达14家。甚至有传闻称,恒丰银行将放弃P2P平台资金存管业务,已上线的平台将在3个月内清退。
随后是最严监管来袭,四部委联手出台P2P监管暂行办法,定下13条红线,而资金存管,再次成为硬性要求——他们给平台限时一年的整改周期,闯不过13条红线,就只有一个命运。
此时的网贷行业,已感觉呼吸困难,刚发现一条求生之道,就被封堵,监管步步紧逼,银行望而却步,支付中途退场。
网贷平台被银行冷冷地挡在了门外——任凭他们拼命拍打城门,银行岿然不动。
部分银行在瞻前顾后,他们对于送上门来的大量资金,有所期待,但又怕网贷风险将自己牵涉其中,他们往前走一步,又往后退两步。
大的银行在城楼上俯视。吴斌称,大银行门槛很高,“要不是国企,要不是上市,最差也要是知名风投入股”——他们只放势力雄厚的玩家进场。
而部分城商行,在行业趋于稳定后,又开始跃跃欲试。
邬磊转过头来重新找到江西银行,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达成了协议。
即便达成了合作,后面还有一场漫长的修炼和磨合。
但由于银行自身组织架构的原因,系统接入仍是头疼的事情,银行缺乏开发系统的能力,大多数交由第三方技术公司解决,整个开发测试,最短也需要3-6个月时间。
爱钱进CEO杨帆告诉一本财经,和华夏银行刚上线的第二天晚上12点,网站无法正常运行,他们连夜联络华夏北京分行的行长,紧急召开电话会议。
“系统对接后,平台的现金流每天都要同步给银行,当时我们的交易量非常大,而银行系统跑得太慢,导致交易积压,陷入崩溃”,杨帆称,技术部不得不连夜加班,一两周后系统才得以平稳运行。
基于用户体验和转化率,平台在对接银行时也变得束手束脚。有些平台早早和银行签约,但有意推迟上线时间,他们的想法是,“能拖一时是一时”。
截至2016年8月底,与银行签订直接存管协议的平台有130家,其中上线直接存管系统的平台仅39家。
这场不对等的合作,一直持续到2017年春节之后。
银监会放出重磅消息:最新的《存管指引》明确了银行不担责,这样一来彻底消除了银行此前的顾虑。
深度反转
2017年春天,网贷老板们察觉到微妙的变化,他们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满世界求收留的“乙方”——银行正在满世界找他们。
存管银行由之前的二十几家增长为38家。特别是城商行之间,开始了夺食大战。
他们为了加快上线速度,与第三方支付开发的银行存管系统合作,目前市场上主要有3个系列:即信科技,懒猫联银以及信雅达。
第三方支付也终于在这场存管大战中,找到了自己的位置:他们没有资格成为存管方,但可以作为通道方——这是他们的断臂求生之术。
对于银行来说,三方支付手上有现成的商户,“银行会分一部分给第三方作为营销费用,后续还能收取支付通道费用”,一位银行业务员称,因此第三方支付颇为积极。
即使蛋糕小了,但好歹还能分食一口。
2016年《暂定办法》出台后,也就意味着,平台必须在2017年8月24日之前,跨过13条红线。
本来是一场合规的生死时速,最终却沦为抢食大战:银行争夺、第三方支付助力、中介搭线,所有的人,都试图啃上一口。
城商行打起了存管价格战。
厦门银行提出“存管费封顶”后,不少小银行,开始提出了“免存管费”,甚至在揽客时,公开承诺“帮平台绕过存管的各种硬性门槛”。
存管大战愈演愈烈,唐伟接到一则邀请,厦门国际银行将在深圳召开存管业务交流会,点开里面写着:先体验,后付费,资金存管系统上线一年后再交第一年的费用,无需等待。
厦门银行存管宣传
在吴斌看来,今年4月行业杀进来一匹黑马——新网银行,这家刚诞生100多天的互联网银行,在一个月时间内,就对接完成了三十几家平台。
新网银行的行长赵卫星曾在公开场合表示:“别的银行可能把存管当成一项附加服务,但我们是将存管列为战略级业务”。
银行抢夺的背后,除了盯上存管的巨额资金,也看中了背后的海量用户。“围绕着这些用户数据,银行可以开展更多的理财业务”,某银行人士称。
据网贷之家不完全统计,截止5月19日,已有408家网贷平台宣布与银行签订直接存管协议。
目前,大部分平台都找到了归属,这场漫长的救赎,终于以愉悦的联姻而落幕。
结语
“监管就是要提高平台的运营和增信成本,设立了门槛,让小平台承担不了,而主动退场”,某业内人士点出了这场存管大战背后的逻辑。
网贷平台是一个新生行业,弱小无依如一叶扁舟,只能在监管的风浪中颠簸求生……
从2015年开始,监管对于金融,已然进入“强监管”模式。这段逃生故事,将持续在各个金融行业上演。
下一个故事,恐怕要发生在现金贷。
网贷存管上演“抢食”大战:银行争夺、支付助力、中介搭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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